美国是设立当代形态国家安全委员会(以下简称国安会)体制最早的国家,相关经验教训最为丰富,对国家安全领域战略管理问题的研究也最为系统和深入。无论美国战略界还是国外观察家,从不同的立场、目的和角度,往往会对美国国安会体制有形形色色的看法和评价。其中最大的一个共识是都认为国家安全领域的战略管理很重要。此外,即便在国安会体制的起源、使命、地位、得失成败和未来前景这些基本问题上,也存在见仁见智的说法。有人认为它能“运营世界”,“是世界上最有权势的委员会”,很厉害,像老虎;有人说它连美国国内长期存在的基本问题也解决不了,不过是一只病猫,披着虎皮晃来晃去;有人认为是它“搞垮了前苏联”;有人则认为它制造的矛盾多于解决的矛盾,在取得一些阶段性、战术性成果的同时,把战略性问题和矛盾推到未来几代人身上,它“已经失败(指未能防止对美国的“9·11”恐怖袭击事件),还会失败(指不能防范和化解未来的灾难)”。本文围绕国家安全领域战略管理这个主题,从人员、专业、现状与未来这3个角度,提出人是决定因素、专业是根基、战略规划与危机管理是基本矛盾等观点,为探究美国国安会体制是什么、为什么、怎么来的、如何运转、效果如何,以及今后前景等问题提供一些参考意见。
根据奥巴马总统的“一号政策指令”,当前美国国安会除总统、副总统、国务卿、国防部长、能源部长(2007年起成为法定成员),还包括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财政部长、司法部长、国土安全部长、常驻联合国代表和总统办公厅主任;经常与会的还有国家情报总监(法定情报顾问)、参联会主席(法定军事顾问);经常受邀与会的还有总统顾问、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副助理(会议秘书)。与美国国安会相关的问题,重要的不在于“国安会”这个名称,而在于如何支持总统做出战略决策,总统如何对国家安全领域进行战略领导管理,如何使用幕僚参谋机构来制定和实施国家安全政策。
常识告诉我们,世界上任何机构,无论它在设计上多么完美,解决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人。国家安全事务战略管理体制的本质,一是如何把人才动员起来、组织起来,发挥最大综合效果;二是如何尽可能地避免内耗,减少内部摩擦带来的损失;三是两者相辅相成,努力使这两个方面比竞争对手好一些,从而获得某种战略竞争优势。
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不是“国家的”,而是“总统”的,这是该机构与国防部、国务院和情报机构最根本的区别。美国“国家安全改革项目”智库提出,应将“国家”安全委员会,改名为“总统”安全委员会。这表明,美国国安会是为总统服务的幕僚和参谋机构,总统拥有对它近乎绝对的控制权。总统的个性、施政和管理风格及其与助手们的亲疏关系,决定着国安会的地位及发挥作用的方式。
在国安会体制上,专业体现在对战略决策的支持;而决策支持得力与否,就看是否抓住了对战略决策选择的评估。简单地说,要报告最高决策者,你拥有甲、乙、丙3个选择方案,每个选择的利弊、代价和风险是这样的;建议选择甲,同时注意事态的发展和敌我互动的结果,在符合哪些标准之后,将选择转向其他两个方案。最高决策者有可能最终选择方案甲,也有可能自己提出方案丁,这是决策者的权力。但这个过程对决策的帮助是巨大的。考虑了所有可能性,在为决策者过滤掉虚假情况和细枝末节之后,把最主要的问题及可能的解决办法呈现出来。与军事、外交和其他职能部门相比,美国国安会办公厅的决策支持意见,最具有全局性,也最为超脱,不受部门利益的局限。
作为最高层级的幕僚部门,国安会办公厅的工作要求很强的专业性和综合性。其专业性主要来源于领导者(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处理战略问题的经验和管理能力。政策分析与设计、战略评估与推演都属专业性很强的活动,稳定、高效地进行这些活动,首先是对各种问题、信息、人才和跨部门资源的领导管理问题。处理战略问题的经验主要来自于长期的专门工作经历。这些经历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在军事、外交、情报等部门领导岗位的任职经历,掌握各领域的主要矛盾和基本规则;另一类是长期分析研究工作的经验。战略问题研究是二战后兴起的一个新职业,在美国主要体现为各种智库的发展、大学相关院系的设立以及政府与学术机构之间人员的交流(即“旋转门”)。分析判断能力是极其宝贵和至关重要的能力,需要经过长期的养成。在很大程度上,战略问题研究直接训练培养这种能力,直接为高层处理情况、分析问题做准备。二战后美国战略问题研究的大发展,成为一项重要事业以及受尊重的职业,有许多原因,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战略研究人员相对公正、中立,不受部门利益制约。
美国研究界指出,鉴于跨部门政策委员会繁重的任务、广泛的范围和问题的复杂性,要成为有效团队中的得力成员,需要保持思维的灵活,保持对事件的参与,保持警觉,保持工作的重点,并具有优异的写作技巧以及不偏不倚的公正态度。这些要求,表面上不难,但在实际工作中却并不容易。为了提高效率,国安会办公厅的人员规模不可能很大,因此无论有多专业,其时间和精力都很有限。对于最高层级幕僚机构来说,真正的考验是处理大事与急事的关系,也即如何平衡战略设计与危机反应。
(本文摘录自《世界主要国家安全机制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