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溪源 本刊研究部,外交学院外语系,外交学院法语国家研究中心
导读
“我们也是在中国互联网上第一代成长起来的企业,所以我们希望能够把中国制造和中国的互联网理念叠加在一起,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数字化的解决方案,能够响应国家的‘一带一路’倡议,能够真正帮助到这些‘一带一路’的国家。”
《中国投资》:网龙是什么时候开始涉足互联网教育领域的?是什么因素促使了这种转型?
熊立:我们最早大概是2010年开始逐步涉足教育,应该说我们不是转型,而是开辟一个新的业务领域。重点投入的阶段大概是从2014年以后开始到现在,至今有大概有7年的时间了。
网龙做教育有几个原因。第一,我觉得教育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事情,教育是个永不落幕的产业,因为每一代人都需要学习,尤其是今天这样一个知识爆炸和更新速度很快的时代,每个人其实都需要一个终身学习,所以做教育其实是影响一代又一代的一个产业,我们觉得应该参与到这个事业中来。
第二个是因为我们本身是一个互联网企业,有互联网基因。在过去的20年,中国的各个领域,不管是固定网络还是移动互联网,都大大改变了人们的工作生活,所有的习惯都在改变。但相对来讲,在教育和医疗方面两个领域,互联网的影响还较小,这也是我们当时选择互联网教育这个蓝海市场的原因。
第三个,我们觉得自己在互联网行业这么长时间,不管做游戏还是其他,其实大部分精力都集中于内容生产和软件开发。我们的这个能力如果能够运用到教育过程中,如果一定程度上能让教学的效率变得更有效,我相信也是可以对这个行业有一些帮助的。
⬆ 非洲代表团来访网龙网络公司
《中国投资》:网龙的教育业务还有个特点,在海外市场的比重非常大,这与国内一些在线教育公司不太一样。为什么网龙会把海外教育、海外市场作为教育领域的一个重心,是什么因素导致网龙向外发展?
熊立:首要因素是国家战略。2013年国家“一带一路”倡议后,我们觉得自身具有拓展海外市场能力,所以我们在教育领域选择了国内、国外市场同步发展的战略。
我们之所以在海外市场发展得比较好,我想主要是出于几个原因。首先,2015年到2018年陆续收购了一些海外的教育电子硬件和软件平台的厂商,使我们整个数字教育方案变得非常完整。收购也给我们带来了一定的海外渠道优势和市场战略优势。所以在这个角度上,我们在拓展海外市场上,会比其他企业做得更快更好一点。
其次,我们做教育,主要注重于提升课堂内教学的效率,而非课后辅导。这决定了我们的商业模式不是从企业到客户(B
to
C),而是与教育的主管部门、学校打交道,让他们接受我们的教学方案。这条道路实际上蛮难走的。国内的基础教育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非常优秀,要想改变或提升,难度比较大。但很多海外国家,无论是发展中国家还是发达国家,在基础教育阶段都各自有欠缺的地方,提升空间大,所以我们的数字化教育解决方案在海外的落地速度会更快。
最后,其实从用户数和用户规模上来讲,我们在国内的规模并不比海外小。但从收入规模上来看,海外收入占到了我们整体收入的大部分。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是我们在国内提供的很多服务都是本着促进教育公平的精神而免费提供的。
⬆ 网龙在尼日利亚学校部署智慧教育产品
《中国投资》:网龙提供整体式数字教育解决方案的合作,是一个很成功的路径。目前西方企业有这种技术条件的也不少,这些企业为什么没有进入到这个领域?
熊立:在数字化过程,尤其是数字化应用能力方面,中国现阶段发展可能已经逐渐高于西方国家了。具体而言,首先,中国在过去20年中,在互联网和移动化,尤其是智能终端应用方面发展得非常快。大家可以看到,中国的基础网络可能是全球最好的,5G网络发展非常快,更不用说4G那个时候的发展了。第二,中国互联网企业对人性的需求的挖掘也很强大,过去20年是中国互联网野蛮生长的一个过程,其中有人口红利的因素。第三,中国各行各业都被互联网所改变。大家可以发现,在传统领域当中,我们原来觉得餐饮和出行都不如美国,但我们现在有了成功的出行软件、电商软件、外卖软件。现在我们出国反而很不习惯,觉得没国内方便。中国在互联网应用方面,我觉得已经很有优势。
所以在教育方面,我们也把数字化应用带过去,于是就超越了很多海外先进的科技企业。海外企业的基础技术很多方面都比我们强,但在场景应用方面可能不如我们。国内的大市场,给我们提供了优化的前期条件。过去20年。我们在国内的互联网行业竞争的压力下,快速地成长和学习。并不是海外企业忽略了这个机遇,而是他们在这方面已经竞争不过中国企业了。我们出国会觉得外国企业的互联网应用APP,有时候还不如国内应用的使用体验更好。
在技术上面,海外企业不会比中国企业弱,但在面对用户需求的理解方面和效率效果方面,中国的互联网业务相对比较强。包括我国的支付系统等,都很强大。因为国内有大市场,可以逐渐优化应用场景。疫情期间的防疫码,我国也是很快就研发出来,可以每个人扫一个码,然后证明他去过哪里,这在国外就显得很难。
我们对数字教育的理解,最后体现为在线教育或者是线上的数字化表现形式,可能一定程度上比很多发达国家的产品,更能让发展中国家接受。比如我们收购的Edmodo,在美国已经是当地最大的教育社区了,已经有很多用户了。我们收购了以后,认为这个产品可以增加很多其他功能,可以进一步优化。相比国外的企业,网龙对用户需求和数据的不断挖掘做得更好。对于国内同类的互联网企业来说,能像网龙这样进军海外的或许也并不太多。
⬆ 网龙在尼日利亚学校部署智慧教育产品
《中国投资》:非洲市场是个非常年轻的市场,从宏观上看,非洲的教育和互联网产业的前景都非常广阔。很多企业看到了这个机遇,但在具体准备进入非洲市场的时候却感觉无从下手。您能讲一讲网龙的教育业务是如何走进非洲市场的?
熊立:我们也不能算在非洲打开了非常大的市场。坦率来讲,这肯定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无论从文化习惯、经济条件、技术设备各方面来看都是如此。在当地落地数字化解决方案,都是有巨大难度的。
我们从2017年至2018年开始在非洲市场上有一些合作。埃及是比较典型的例子。从最早我们发现埃及需要什么,到后来又发现他们有什么新的需求,再到最后我们又给他交付了什么样的产品,这都经历了一个动态变化的过程。
2018年,公司高管特意去了非洲出差了十几天,包括尼日利亚、肯尼亚、埃及这些国家跑了一圈,跟当地的教育主管部门去沟通。当时,尼日利亚对我们的虚拟现实增强(VR+)教育课程比较感兴趣。我们于是跑去演示,向尼日利亚捐赠了一间教室,以及几十台设备。我们本来以为捐赠以后,凭借这个国家的人口基数,可以继续往下推这个产品。但在捐赠仪式结束后,我们顺便观察了一下当地的学校,发现条件都比较简陋,可能不具备大规模使用智能教室的条件。所以我们后来改变了策略,变为帮助尼日利亚建设教师学习能力平台和数字教育资源的生产平台。
我们与非洲国家合作的初期,都是想把电子白板和智慧教室推广到当地,但最后落地的方案与当初想的大多不一样。非洲是个很大的概念,在当地做数字教育需要因地制宜,去适应当地的具体情况。我们的产品线比较长,比较合适提供定制化服务,这是我们的优势。
《中国投资》:在非洲的一些国家,基本的电力供应、网络供应都有问题,这会不会导致网龙的数字化产品服务在当地有一种水土不服的感觉?
熊立:考虑到您说的这个问题,我们在非洲目前更注重教师能力培养这方面的业务。
另外,全球的通信水平都在发展。这几年大家看到,基本上所有国家都很关注通信基础设施的发展。对我们的数字教育方案而言,我们有信心在未来几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内,改变非洲当地教育情况。电力、网络等基础设施的建设,还是比较容易提高的。人员素质的提高和老师的培养,可能要十几年、二十年,甚至几代人的努力,从而最终达到提升一个国家科技文化水平的目的。
《中国投资》:2020年,网龙发起了“非洲教师在线教育能力建设计划”,您能介绍一下这个计划吗?
熊立:网龙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合作,共同发起了“非洲教师在线教育能力建设计划”,培训10万名具备在线教育能力的骨干教师(首期1万名)。
网龙协助培训当地的老师使用在线教育工具,进而学习制作教学课件。这也是我们在国内教育看到的一个问题,教学工具的发展速度远远高于教师教学技术的发展速度。实际上,工具发展得很快,但如果老师们使用工具的能力跟不上,就无法实现和改进数字教育。疫情期间,有的老师在使用线上教学工具的时候,他用的教学方式还是传统的线下教学方式,所以定会出现不适应的问题。
在海外,我们的数字教育方案在落地过程中,也希望能够提升教师使用教学工具的能力,对非洲来说更是这样。如果老师都不会使用数字教学工具,就算给他们提供电子白板,也不一定有效果,他没有办法完成数字教学过程,还不如用黑板和粉笔的教学效率更高。这就是我们设置这个计划的主要原因。
《中国投资》:Edmodo是一个社区平台,除了在线教育,它还有其它功能吗?
熊立:它不仅仅是一个软件,你可以这样理解,它当时在美国被称为教育界的脸书(Facebook),所以它其实就是类似这样一个东西,只不过它上面的用户更多是老师、学生和家长,内容更多地是回答交流学习过程中遇到的问题。这个平台有移动端也有个人电脑(PC)端,还有直播功能,但我们对内容进行管理,只能跟教学相关。同时它还整合类似于即时通讯软件上的群组的各种功能在上面。
《中国投资》:在这次新冠肺炎疫情过程中,远程教育、在线教育的重要性空前凸显。网龙在助力国内和国外抗击疫情方面,有哪些亮眼表现?
熊立:网龙旗下的多种教育资源和平台像网教通、101教育PPT都是第一时间免费开放。同时还支持了福建、湖北、山东等多个省学生在疫情期间的远程学习,保障“停课不停学”。在此期间,我们的最高日访问量是1.5亿人次。
对网龙来说,这次抗疫也提供了很多机遇。我们的产品得到了一个巨大压力的测试,一个验证教学效果的过程。这对我们产品未来的功能改进、用户体验的提升等各方面都提供了很多经验和建议。
《中国投资》:网龙最近在海外发展的过程中,经常提到一个概念,即“数字教育的中国方案”,这个“中国方案”的具体内涵是什么?
熊立:我们是一家中国的企业,我们也是在中国互联网上第一代成长起来的企业,所以我们希望能够把中国制造和中国的互联网理念叠加在一起,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数字化的解决方案,能够响应国家的“一带一路”倡议,能够真正帮助到这些“一带一路”的国家。
我们想利用自身在中国互联网市场的经验,结合我们自己这十几年对教育和对互联网的理解,打造一个结合硬件与软件的综合解决方案。这个解决方案的目标和特点,是更有效率、更有效果、更具娱乐性。我们的方案很有灵活性,因地制宜是我们方案的核心。
《中国投资》:如果现在国内的一些在线教育的巨头,他们也想进入非洲市场的话,您怎么看?
熊立:欢迎!我们希望国内优秀的教育企业,能够联合在一起去出海。国内在线教育做了这些年,大家其实都有很多好的产品、好的项目。我们其实更多应该联合起来发挥作用,共同在海外市场取得良好的成果。
编辑 | 肖静秋
校对 | 闫建军
设计 | 大 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