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6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从2012年1月1日起,在上海市率先开展深化增值税制度改革试点,启动营业税转增值税改革工作。
此次改革试点覆盖上海市交通运输业及部分现代服务业,内容包括在现行的增值税13%低税率和17%标准税率的基础上新增11%和6%两档低税率。在试点期间,本归属试点地区的营业税收入,改征增值税后收入仍归属试点地区。试点行业原营业税优惠政策可以延续,并根据增值税特点调整。纳入改革试点的纳税人缴纳的增值税可按规定抵扣。会议同时决定,条件成熟时可选择部分行业在全国范围内进行试点。
此后的10月31日,财政部再次决定从2011年11月1日起将增值税和营业税的起征比例同时上调,此举也是继两税起征点2002年上调之后的又一次调整。
在接受《中国投资》杂志采访时,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所长贾康表示,增值税扩围是“十二五”规划的通盘安排里面既定的改革事项,它的出台,并没有过多着眼于短期经济运行相关的调控需要,而是出于长期制度建设的考虑。“我认为这一改革试点对短期的影响并不重要,它的意义更多的在于标志着重大减税改革正在拉开序幕”,贾康如是说。
采访中贾康强调,目前公布的税率设计方案仅仅是一种测试性和针对性的临时措施,最终增值税改革的整体税率设计会根据各个不同行业的实际经营状况具体测算,在不同的税率对象上寻找最优税率,档数和具体数值很可能还会进一步细化调节。他告诉记者:“这样的制度设计有利于寻找不同行业的最优税率点,避免一刀切带来的负面效果”。
提振消费
我国增值税和营业税是两个独立而不能交叉的平行税种,机制不尽相同。其中多针对生产、加工行业的增值税讲究“竞相抵扣”,可以避免在市场主体间重复征税。而针对运输、建筑、金融等第三产业的营业税则是按照每一个法人的实体营业额比例计征,在税收计算时会出现重复征税现象,给企业无形增加了赋税成本。
虽然营业税的税率(3%—5%)较低,但由于营业税没有剔除成本金额中的已征税部分,其税负容易向下游转嫁。商品每经一道流通环节就要纳一次税,税上加税,就造成重复征税,给企业无形增加了赋税成本。
有研究表明,服务业税负高过制造业税负的问题比较突出,而且越是向现代服务业转型,制约作用越明显。2010年我国服务业增加值占GDP比重不到43%,甚至比2009年还下降了0.46个百分点,这一比例也远远低于不少中等收入国家。
为避免重复征税,很多企业不愿意将物流、销售等环节外包出去,而采取全部内化的方式减少流转环节,这无疑不利于专业化分工和协作,也不利于现代服务业的发展。
在贾康看来,此次改革试点的核心即用增值税替代原本建筑、安装、交通运输和服务业等行业应该缴纳的营业税。此前,交通运输企业需要缴纳3%营业税,取得发票的一般纳税人企业或单位可抵扣7%的增值税,此外,交通运输业的成本主要集中于购置车辆和燃油,而购买这二者拿到的都是增值税发票。
“交通运输业既涉及营业税,又涉及增值税”,贾康告诉记者,“逐步将征收营业税的行业改为征收增值税,可以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对于新增两档低税率,贾康表示:“此举有利于完善增值税链条,根据企业利润率区间重新规定征税比率”。
贾康告诉记者,这一税制的调整为上述行业带来了全新的发展环境:“企业划在营业税范围内缴税,就会产生一种自然地内在倾向,就是尽量不做专业化细分。因为它分出的每一个实体都要按比例缴纳营业税。而同一企业划入增值税征收范围后,便能剔除重复征税因素,客观上降低了企业负担”。
当这一机制对市场产生作用,企业便可以放手尝试专业化细分以及市场主体的升级换代。这一点恰恰切合我国近年来所追求的第三产业充分发展,社会整体消费意愿也会得到提振,这点也影响到扩大内需的通盘考量。
对于居民来说,增值税改革意味着与我们生活息息相关的服务业市场将会衍生更多专业化细分服务主体,进一步丰富消费者的选择。而相关服务业竞争也将更加充分激烈,服务质量也将得到改善。
上海起跑
此次增值税改革试点选择上海市,在贾康看来有相当一部分原因在于上海市政府的远见和积极态度。他告诉记者:“据我了解,上海的领导层在打造金融中心、物流中心、现代服务业中心的过程中思考颇多,率先认识到上海需要相关的制度创新。他们秉承这样的理念与中央相关管理部门进行磋商、沟通,显然在极大程度上促成了上海首个试点的获批”。
上海市发展改革研究院金融研究所所长任新建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在此前接受记者采访时任新建表示:“上海为落实‘四个中心’建设,很早已经提出了试点增值税制度改革的申请。我们已经做了大量准备工作,一旦正式启动会很快推进实施。开展深化增值税制度改革试点有助于上海现代服务业发展,相信这项改革试点的作用会很快体现出来”。
贾康指出:“上海是全国惟一国家税务局和地方税务局合并办公的城市,在上海开展深化增值税制度改革试点有利于执法成本的降低。”而上海市交通运输业、现代服务业在全国均处于领先地位也为相关工作开展奠定了良好基础。
中央地方利益模式待调
增值税改革试点,看起来是一场与服务业相关、以减税为特点的局部机制改革,但它的正面效应足以辐射整个经济运行全局,涉及产业结构、发展方式的转变,增长质量的提高,适当降低储蓄率以及在整个运行里面减少对于高外贸依存度的依赖。
贾康此前曾撰文指出,站在中国经济改革的角度看,增值税改革最终会对中国经济产生深远的长期影响,这其中包含和意味着中央、地方与企业之间的利益分配优化调整,并会推动具体的行为人主体在决策思维上做出应对和改进。
在此次采访中贾康指出:“现在短期看是局部先行,在试点区域首先会产生各个层面的正面效应。试点是为了让全局的增值税改革方案更完善和贴近市场现实,并把各个利益相关群体的理性预期纳入改革方案设计,寻求良性互动。从内在逻辑讲,试点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政策层面上,是将上海先行作为一个起步和探路,当然也包括对上海的阶段性倾斜支持,之后会尽快考虑把增值税按照统一市场全覆盖的原则,深化推进。
国家税务总局相关人士也表示,后期将增值税改革试点推广到全国的时候,中央与地方财税体制关系会根据上海试点的结果另行具体设计调整方案。
我国的增值税收缴是75%给中央,25%归地方,如果原来地方百分之百拿到的营业税被中央以增值税替代,中央财政应如何重新规划处理?
对此,贾康认为,在细节上需要结合其他事项(如资源税、房地产税改革和转移支付制度建设等)考虑地方政府的财政收入状况,以便在新的税率设计下使各方利益诉求能够合理化解决。
在谈及中央与地方税收分享比例的问题时,贾康表示需要结合其他的税种改革一起调整。“当前,一部分税制改革会增加地方政府的财政收入,今年下半年新的资源税方案实施后,估算地方政府大概年均增加600亿元以上的财政收入。因此,在细节上尤其需要结合房产税改革今后会不会扩大覆盖面、转移支付制度建设进展如何等问题一起考虑”。贾康告诉记者,至于增减的各类税收如何冲抵和调节,需要根据详细数据具体分析。最终推行的增值税改革肯定会在通盘的制度合理化框架内操作,这样才能真正确保各方接受并切实执行该方案,而相关利益方的诉求能够合理化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