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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中亚局势扑朔迷离

文/ 潘志平

中俄丝绸之路经济带与跨欧亚发展带的对接,前景广阔。正处中俄两“带”枢纽位置的中亚国家,于中俄友好合作过程中获利毋庸置疑

 

        获利中俄“两带”对接

       2011年以来,中亚地缘政治局势可用“平稳、平淡、乏味,沉闷”概括。经过二十多年的民族国家建设,中亚国家的治理已相对成熟,社会矛盾也未显特别尖锐。笔者认为,当前不仅不必为局势的平稳、平淡窃喜,相反更应注意其中的暗流涌动。

       2013年,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哈萨克斯坦纳扎尔巴耶夫大学提出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引起相关国家的重视和热议,其中中亚是丝绸之路经济带绕不开的枢纽地带。2014年,中国与中亚国家的官员和学者均对此有过不同层次的讨论。于2013年年底在北京召开的丝绸之路经济带国际学术座谈会上,俄罗斯学者提出:要避免用“中国梦”“绑架”他国,此观点无不凸显出俄罗斯方面的疑虑。

       2014年2月,习近平主席在索契冬奥会上会见俄罗斯总统普京。普京表示,俄方将积极响应中方建设一带一路倡议,并希望将俄方跨欧亚铁路与一带一路实现对接,以创造更大效益。此后,俄罗斯学术和实际部门重量级人物亚库宁、奥西波夫和萨多夫尼契共同提出了“跨欧亚发展带”的构想。俄罗斯信息分析中心网站就此评论:“自中俄开展全方位合作以来,莫斯科和北京还从未如此近距离地建立过战略联盟。俄联邦希望得到中国的投资,中国则希望得到俄罗斯的资源。届时,中国与俄罗斯的紧密合作,打造独特的欧亚‘经济脊梁’,或将有望催生新的地区安全体系,动摇美国可随意发动革命和内战的地区霸主意识”。

       2014年7月21日,中俄最重要的智库代表人物及俄罗斯铁路总公司总裁亚库宁在“加强中俄合作实现丝绸之路经济带与跨欧亚发展带的有效对接国际研讨会”上初步探讨了中俄两“带”对接的意义及必要性、可行性。俄罗斯的“发展带”与中国的“经济带”,在所划地域上大体吻合,此外双方在倡议内容上也高度吻合,均包括铁路、公路、航空、油气管道、电力、通讯网络以及金融信贷的互通互联。由此我们更有理由相信,中俄两“带”是完全可以实现对接的。但问题是,中国丝绸之路经济带是习近平主席在各种场合下一再强调的,标志其已成为中国国家发展战略的重要内容。而俄罗斯的跨欧亚发展带尚处于学术和实际工作部门讨论之中,但只有俄罗斯将跨欧亚发展带也像中国那样列为本国国家发展战略,有关以上两“带”的对接方才可得以进入实质性研讨阶段。

       总之,在可预见的中俄两国关系愈来愈明朗的发展趋势下,加强中俄经济合作,前景广阔;尤其在中俄丝绸之路经济带和跨欧亚发展带的对接上,前景更为广阔。毋庸置疑的是,正处于中俄两“带”枢纽地位的中亚国家必将在中俄友好合作的过程中获利。而中俄两“带”若能有效对接,政治经济的合作深入也必然有利于地区安全,由此,基于中亚安全形势的研判,将是一大“亮点”!

 

       地缘政治前景不甚明朗

       回顾2014年,展望2015年,中亚地缘政治前景中的不确定因素比比皆是:

       因素一:美军撤出阿富汗?奥巴马政府早已宣布,美军、北约部队将于2014年撤出阿富汗。笔者认为这其中或多或少存在节点,甚至将成为中亚地缘政治发展中的拐点。因为美军撤出阿富汗本身就存在诸多问题。问题之一是如何撤?是全撤,还是留尾巴,如留尾巴,将留多长?问题之二是撤军路线?有情况表明,美军将取道吉尔吉斯斯坦、哈萨克斯坦,其间比什凯克至阿拉木图,将沿伊塞克湖南岸向东接近中吉哈边境的崇山峻岭,通过原苏联的边境军事基地。这里的问题是,美军为何舍近求远?问题之三是阿富汗政府军PK塔利班?目前阿富汗政府军将近足额,武器装备优良,却士气不高,美军离去后能否在军事上压住塔利班,还是问题。

       因素二:恐怖极端蔓延?中亚国家独立以来,就曾不断遭受恐怖极端的威胁:伊斯兰复兴党、“瓦哈比”、IMU(乌兹别克斯坦伊斯兰运动)、Hizbut-Tahrh(解放党)、哈里发战士等等。据加拿大专家罗津斯基介绍,目前尚有4000余名来自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塔吉克斯坦武装分子为恐怖组织“伊斯兰国”作战,这些人员可能返回各自国家,届时将带来安全方面的严重问题。4000人是一个严峻的数字,且此数字可能继续增长,“伊斯兰国”的意识形态呈蔓延之势。

       2014年之后的问题是,恐怖极端是否蔓延?在笔者看来,有来自两个方向的蔓延之势:一是如若阿富汗局势不急剧恶化,那么源于阿富汗的恐怖势力将不会外溢,中亚的局势还是可控的。另外,由于阿塔(阿富汗塔利班)不同于巴塔(巴基斯坦塔利班),因此不能认定阿塔为恐怖组织。阿塔意识形态趋于保守,也较极端,是一个松散的组织,内部有极端的,也有温和的。美国和北约撤军后,较坏的可能是内战再度激烈爆发,整个国家和地区陷入新的大规模动乱中,而接下去就是恐怖极端外溢,蔓延。二是来自极端的伊拉克黎凡特(ISIS),或“伊斯兰国”(IS)的外溢,现在看来,这个方向的恐怖外溢难以避免,正如罗津斯基所言:“基地组织具有排他性,而‘伊斯兰国’则邀请所有人参加”,一旦这些训练有素且经过实战洗礼被洗脑的极端分子试图将圣战引入祖国,他们混入人群后将很难被辨认。从这点看,“伊斯兰国”更具威胁。而问题是,国际社会反恐合作究竟可将此外溢控制在何种程度。

       因素三:乌克兰危机引发后冷战时期最严重的美俄对峙。自乌克兰政权更迭、克里米亚易手、乌东部陷入内战,美俄陷入了严重对峙,此种对峙局面在新的一年里似乎也将得不到缓解。另一方面,美国还是意在亚太再平衡,似有从中东脱身的意愿,由此中亚方向就更难有进一步考虑。少些“美国因素”,中亚国家多少也可松一口气。

       因素四:地区内部问题。这其中又包括5方面内容:

       一是政治体制转型。目前看来,中亚国家向往民主和世俗,且基本态势已成。今后的问题集中在两位伟大的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和卡里莫夫都年事已高,是否会在2015年发生权力交替?彼时将以何种方式?是以“普京方式”,还是以“尼亚佐夫方式”,或者其他种种,目前尚难判断。

       二是民族宗教冲突。 2010年吉尔吉斯斯坦南部奥什、贾拉拉巴德发生的严重种族冲突,眼下看似尚且平静,但未来再度爆发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三是宗教组织及活动管理。哈萨克斯坦2011年修订了《宗教组织与宗教活动管理法》,尽管可圈可点,但后继效果尚待观察;吉尔吉斯斯坦防务委员会也于本年11月批准了《2014至2020年宗教政策新构想》,试图通过国家加强对宗教事务管理,以遏制极端宗教势力。

       四是水资源纠纷、生态危机。由于上游国家(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与下游国家(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均为各自的利益考虑,所以他们相互协商切实解决问题的前景,目前也不甚明朗。

       五是毒品犯罪。有消息称,2014年阿富汗毒品生产又是一次创记录丰收,跨国贩毒之势愈演愈烈。虽然目前中亚国家有禁毒合作的意愿,但能否将之扎实实行,还有待观察。

       基于以上问题的讨论,可看出中亚地缘政治前景究竟向好向坏还不甚明朗,甚至是向好或向坏的拐点有无,也都尚难判断,当然,这仅仅是笔者综合2014年前3季度做出的判断。

不会爆发新一轮

       “颜色革命”

       2014年第四季度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国际油价和俄罗斯卢布急剧下跌,几乎腰斩,俄罗斯局势异常严峻,2015年中亚局势亦扑朔迷离。

       问题一,油价是否一跌到底?低油价将持续多久?沙特甚至表示,油价即便跌到20美元都在所不惜。有权威专家认为,油价见底可能是每桶45~55美元,预计低油价大概将持续9个月至两年,正如相关专家所言,这场危机不是一两年时间可以度过的。

       问题二,俄罗斯能否顶住?有分析认为俄罗斯的大麻烦将在半年后到来,但还有分析认为今天的俄罗斯已非1999年的俄罗斯,更不是1990年的苏联。笔者认为,俄罗斯将面临非常大的困难,虽还不至于崩溃,但也必然深陷经济危机。

       问题三,“阴谋论”?俄罗斯认为这完全是美国、西方的阴谋,但美国、沙特一口咬定是市场作用使然。也有专家摆出数据称,油价下跌是市场供需的结果,甚至有人提出油价下跌对美国是一把双刃剑,但油价降到一定程度后,对美国新能源页岩油开发也将是一个沉重打击。

       尽管以上分析均有道理,但“阴谋论”似乎并非空穴来风。因乌克兰问题视美国为首的西方阵营对俄制裁步步紧逼,奥巴马甚至将俄罗斯与埃博拉、伊斯兰国并列为3大威胁,这总是事实,何况历史上美国操盘油价对当年的苏联也曾下过手。目前,俄罗斯国内首先感到难受的是中产以上阶层,因为他们喜爱的进口商品正大幅涨价,出国旅游也将付出更大代价,有报道称俄罗斯有暴富者赴英国购房以保值。笔者认为,目前当认真评估俄罗斯广大民众的耐性和信念。问题可能不是到底有无“阴谋论”,而是俄罗斯平民是否相信阴谋论?如果俄罗斯民众相信,目前俄罗斯面临的困难将都来自西方的阴谋,由此他们将更加团结,届时普京与西方强硬对峙,将更受民众的爱戴。归根结底,普京政府若在俄罗斯民众当中存在信念,将会继续支持下去。

       问题四,中亚局势前景如何?考虑到俄罗斯将不可避免地陷入危机,由此判断中亚也将受到较大影响。能源在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国民经济中占有重要地位,特别是油气在哈土两国经济结构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低油价对它们的打击是沉重的。而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本来就非常贫穷,赴俄罗斯打工赚取的侨汇占其国民收入的很大一部分,在俄罗斯经济危机下,以上两国赴俄罗斯打工将变得很困难,打工挣得的卢布也将大幅缩水。由此看来,2015年中亚经济形势不容乐观。

       问题五,中国怎么办?最近几个月,这个问题讨论得十分热闹:有建议救助俄罗斯的,也有建议反对中国帮助俄罗斯的,还有观点认为中国根本无法挽救俄罗斯。实际上,俄罗斯并未向中国求助过。据笔者所知,俄罗斯朝野对中国的以上讨论既不理解,也十分反感。笔者认为中国还需首先做好自己的事,认真考虑低油价下中国将面临哪些新的挑战?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均为中国的“好邻居”,与中国同为全面的战略伙伴关系,任何趁火打劫、落石下井、幸灾乐祸、袖手旁观,都不可取。

       中国外交部长王毅曾于2014年12月表示:“我们相信俄罗斯有能力,也有智慧,能够克服目前经济上的困难。中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会始终在高水平上运行,我们一贯是相互支持、相互帮助的。如果俄方需要的话,我们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向其提供必要协助。”笔者认为,以上才是中国应取的立场和态度。俄罗斯若真被美国整跨,那中国将单独面对来自美国的超强压力,中国对此应有清醒的认识。

       问题六,“颜色革命”离我们有多远?社会主义学院某位教授主张,“不要将‘颜色革命’妖魔化”,其甚至打着反腐的旗号提出“带枪的腐败分子最吓人”的论调。笔者对此很是诧异,试问这位教授是否有一点有关“颜色革命”的常识?所谓“颜色革命”是近二三十年来兴起的一浪浪“民主化”运动。即以“民主选举”为契机,以所谓“非暴力”的“街头政治”为手段,颠覆现政权。其理论基础是美国人提出的“可控混沌理论”。从这点看,“颜色革命”与反腐实属风马牛不相及。同样在2014年年底,曾有学者论断未来之年中亚局势将非常不乐观,该学者甚至警告:新的一年中亚国家将步入选举年,在经济形势恶化的背景下,亦有可能再度爆发新一轮的“颜色革命”。

笔       者分析,2015年俄罗斯、中亚局势都将扑朔迷离,但却不会发生新一轮的“颜色革命”。理由有3:一是俄罗斯和中亚国家均经历了苏联解体以来的风风雨雨,如何面对政治危机,无论是政府还是民众都有丰富的经验和惨痛的教训。二是如上所述,尽管俄罗斯将面临经济危机,但并不至于崩盘;而中亚国家尽管会受到严重影响,但却不会带来特别严重的经济问题。三是“颜色革命”总有外部势力的介入和推动,10年前西方国家就曾这样做过,现在重操旧业恐将不得人心,美国愈制裁,普京的威望恐愈提升。吉尔吉斯斯坦却可能因此混乱起来,这是另一个问题,因为它毕竟是被边缘的小国,影响也不会太大。

(作者:新疆大学中亚研究院、中亚地缘政治研究中心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