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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安全形势稳中有忧

文/ 李亚强

只有实现了陆上国家间的广泛和平,有效解决陆上的发展问题,才能最大限度地消除海上安全上的不稳定因素

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中国适时提出了建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以下简称“新丝路”)的战略构想。这一构想将有力促进从东亚到西非广大地区的社会发展,并与丝绸之路经济带交汇联通,使亚欧非3大洲结成更为紧密的经济联系,为世界的经济繁荣与社会进步注入新的活力。然而,在新丝路所联系的广阔区域内存在诸多安全问题。海上形势稳中有隐忧,安全合作任重道远,势在必行。

联系广泛形势复杂

新丝路传承了历史的成就和骄傲,又将创造新的伟业与辉煌。作为一条历史形成、相对固定、又不断有新发展海上商路,新丝路联系着广阔的国家和地区,既享有较为有利的战略条件,又不可避免地形成了甚为复杂的安全形势。

新丝路覆盖区域广,且具有极大的战略幅射纵深。其主要部分在印度洋。仅在印度洋就可通联30多个国家和地区,辽阔的区域可划分为5个次区域:大中华区、东盟地区、南亚地区、西亚中东地区、东非地区,其幅射地区也有5个:大洋洲地区、中亚地区、地中海沿岸地区、中部和南部非洲地区。整个区域拥有众多人口、丰富资源和巨大发展空间,又享有独特的地缘战略优势。新丝路直接沟通亚欧非三大洲,将世界三大经济区之二——亚太地区和欧洲地区相连。新丝路地区分布有许多重要的国际海上战略航道,如马六甲、龙目、巽它、巴士、曼德、霍尔木兹海峡等。东盟次区域地扼亚洲至大洋洲和太平洋至印度洋的“十字路口。印度洋密布国际航线,渐成为东、西两半球的航海大通道。新丝路有多个经济发展形势较好的次区域,如中国、印度、南非等3个金砖国家与东盟地区。在经济全球化趋势日益深化的大趋势下,新丝路可以充分利用海洋促进经济发展所具有的便利条件,发挥促进社会进步的固有优势。

新丝路所覆盖广阔区域内的众多国家在自然规模、社会制度、发展水平、意识形态、民族文化、宗教信仰和生活习惯存在巨大差别,域外大国也在地区保持着战略存在和巨大的全面影响,使整个地区成为不同文明共存、政治力量汇集、战略利益交织、国际关系复杂的多样化区域,甚至几乎体现了当今国际社会所具有的基本特点、所存在的各类矛盾与重大问题。

新丝路以海为媒沟通各地联系,以海为路促进经济发展,对海洋安全必然具有特殊的需要。海洋在整个地区安全形势上具有更为突出的战略地位。然而地区海洋自然地理条件较为恶劣,整个区域汇集多条地震带,地震、海啸、火山多发;海域自然条件复杂,拥有岛屿最多、最为集中的群岛海域,拥有海洋飓风最为多发的两大海域,是航道众多且曲折、航运条件较为复杂的海域,频发的重大自然灾害严重影响着地区的发展与安全。2004年的印度洋海啸和印尼亚齐大地震造成巨大损失与震撼,严重的精神至今难以抚平。地区安全形势较为复杂,问题大量集中于海上,纠纷不断:既有领土与划界之争,又有资源之争;既有经济问题,又有政治、军事问题;既有历史遗留问题,又有新产生的问题;既有传统安全问题,又有非传统安全问题,使海洋安全成为丝路建设无法回避的战略课题。

新丝路海上安全机制建设比较滞后,新丝路所覆盖国家的主体是众多的发展中国家,许多国家经济体制不够完善,经济实力不足,技术水平有限,社会发展总体水平较低,更有甚者是所谓失败政府,至今不能建立统一的国家政权。如索马里和部分阿拉伯国家。即使是许多“正常”的国家应对危机能力也很弱,对经济、政治、军事等方面的重大突发事件应对无力。亚洲金融危机的冲击与严重的负面影响至今令人记忆犹新,泰国自危机后几乎停滞发展20年,并一度国内政争不断。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覆盖整个丝路地区的安全对话活动,更没有有效的安全保障机制,与世界形势发展趋势相比,与统一的欧洲和北美自由贸易区相比,与新丝路地区的经济和社会发展需要相比,海上安全合作相当落后。

海上趋宁陆上存忧

纵览新丝路地区的海上安全形势,可以看出:总体形势是和平稳定的,但相关陆上地区存在尖锐复杂的安全问题,需要认真对待并妥善处理。

总体而言,新丝路不具备爆发大规模海上战争的条件。新丝路区域的主体部分较少强权的存在。新丝路最长的航线、最大的海洋活动空间在印度洋。在历史和现实中,印度洋周边没有传统列强,远离世界政治经济中心,历来是国际斗争中较为缓和、冲突较少的“软腹部”。新丝路的相关海域少有大规模的海上战争,海洋形势一直是全球范围内较为平静有利的。新丝路区域内的多数国彼此互不构成危及国家生存利益的严重威胁,没有建立军事同盟关系,更没有形成对立的军事集团,也鲜有参加针对地区某个国家的敌对同盟,且大多数国家海军最多只是地区性海军,不拥有现代化的大规模远洋作战能力。而对大洋等广阔海域的争夺与控制,需要大规模的制海作战,只会在势不两立的世界大国之间进行,只能在强大的海权之间进行。由于目前世界上并未存在大国之间的生死之搏,也不存在全球性海权的对抗,在新丝路区域中,也没有大规模的海上军事力量集结,没有激烈的海上军事对峙,更没有严重的海上安全冲突,爆发海上战争的危险性甚微,相对和平稳定的海洋形势,且可望长期保持。

在现实中,印度海军是目前印度洋上最大的军事存在。印海军拥有兵员6万余人、100余艘主要作战舰艇和150架各型作战飞机,包括中型航母1〜2艘、潜艇约20艘。另印度空军拥有800余架作战飞机,其中不乏较先进的第三代战斗机,具备远程海空作战能力。

印度拥有得天独厚的海洋地缘优势,在北印度洋享有优越的海洋地理条件。印度位于南亚次大陆的中心,北倚喜马拉雅山,南瞰印度中心海域,东濒孟加拉湾,西面阿拉伯海,半岛最南端的科摩林角自然伸入印度洋,几乎处在北印度洋的正中位置。以此为圆心、1200海里为半径的弧线附近,东有马六甲海峡,西为亚丁湾,西北是霍尔木兹海峡;南面是查戈斯群岛。印度的安达曼—尼科巴群岛是印度的东方门户,紧紧扼守着马六甲海峡,俯瞰着龙目、巽它海峡,战略位置极为优越。因此,印度海军被西方军事界认为印度海军是能在临近大洋使用军事力量的中等地区性海军。如果没有其它外部强大海上作战力量介入,凭借其地理上的优势,以印军现有的实力完全可以控制北印度洋。

但是,印度洋还有另一大海上军事存在:美国海军的第五舰队。印度科摩林角向南直面美国在印度洋上最重要的战略基地迪戈加西亚。尽管第五舰队在美各舰队中似乎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弟,总体实力甚至弱于印度洋海军。但在印度洋海上安全问题上,其影响举足轻重。因为它代表着美-世界上最强大的海权。印美两国的海上实力相去甚远,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然而,美印之间没有严重的对立,两国关系相当热络。美国总统奥巴马刚刚拥抱了印度总理莫迪,双方签署了一系列协议,都装满了自己手中的篮子,皆大欢喜。可在由谁控制印度洋问题上,美印之间的潜在对立不可调和,只不过被掩盖于两国发展友好关系的愿望中,被淹在世界和平的大潮之下。除美印两国,澳大利亚、伊朗、巴基斯坦等国的海军都不可小觑,但毕竟实力有限。即使在没有敌手的情况下,其有限的能力也不足以控制整个印度洋。在应对索马里海盗问题上,国际社会的大力介入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印度洋上缺少强制控制力量的现况。也正是由于海上传统安全领域的矛盾并不严重,才更日益凸显了海上非传统安全问题。

与海上相比,新丝路的陆上安全形势隐忧较严重。二战结束后,新丝路相关陆域已发生过多次战争:印度支那战争、五次中东战争、三次印巴战争、两伊战争、海湾战争与伊拉克战争、两次阿富汗战争、斯里兰卡内战、索马里内战等等。目前,叙利亚内战已打了3年,也门内战前景不明,“伊斯兰国”已借势坐大,局势何日能平尚未可知。这些战争不仅严重影响地区甚至世界的和平,也不可避免地波及、甚至直接影响新丝路地区海上安全形势。如第三次中东战争导致苏伊士运河中断运营达10年之久,使整个世界航运业为此付出重大代价,并对世界经济的正常运行造成了非常不利的影响,两伊战争时发生了“袭船战”,严重危及国际石油供应。而一度猖獗的索马里海盗正是该国内战的并发症。

维稳任重合作必然

新丝路的基本功能是海上商路,主要意义是经济活动。但其需要必不可少的海洋和平作为前提条件。维护新丝路稳定的使命任务非常艰巨,需要有关国家通过积极的海上安全合作才能得以实现。

维护新丝路和平与稳定的目标在陆上不在海上。不论在理论上和现实中,海洋对 于人类都是“第二生存空间”,一切海洋活动 最终都要服务于陆地。而不论战争与和平、还是海盗与海上恐怖活动,问题的根源 也在陆上。所以,要维护新丝路的稳定,目标必 须锁定在陆上。只有实现了陆上国家间的 广泛和平,有效解决陆上的发展问题,才能最 大限度地消除海上安全上的不稳定 因 素,为新丝路建设提供有利的先决条 件。

维护新丝路和平与稳定的基点在于“面”而不在于“线”。作为一条海路,新丝路本身具有使用上的最大灵活性。新丝路名为“一条路”,实际却是内在联系广泛的一个“面”。由于海洋“四海联通”的特点,海洋运输可以免于道路、轨道的限制,海岸线任意两地之间可以有无数航线相连,海上运输大多具备绕行的条件,绝大多数航线也都具有可替代性,具有行动上的最大机动空间、航线调整的最大灵活性。而海“面”的完整、总体上的和平稳定却是海运灵活性的基础。如果海“面”总体和平稳定,即便地区发生局部 武装冲突,也不致影响新丝路的整体运 行。

维护新丝路和平与稳定的难点在于通道而不在航线。新丝路可以是一条便捷、经济、安全的海上交通线,但其形成却受到海洋水文、气象、地理等自然条件制约,特别受制于运河、海峡及群岛之间的水道。如果说大洋航线能够在较大范围内进行调整,通道却往往难以绕开,成为新丝路上的要点、咽喉之处。由于通道为狭长的水域,适合于“以陆制海”,维护其通航顺畅的难度甚大。如第三次中东战争导致苏伊士运河中断航运后,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海权美国也无力强行打通运河航道。现代海盗活动多见于海峡水道地区也说明了这一点。在新丝路建设中,通道安全具有特殊的重要意义,必须给予足够重视。

维护新丝路和平与稳定的重点是应对非传统安全问题而不是解决传统安全问题。当前,和平与发展是国际社会发展的大趋势,战争并不是对新丝路安全最直接、最主要的威胁,且海上安全问题主要不在大洋上。新丝路建设面临的主要是非传统安全威胁,且最多、最严重的存在于近海海域,最为突出的是海盗活动和海上恐怖袭击。

维护新丝路和平与稳定的关键是合作而不是对抗。建设新丝路是有关国家互利互惠的社会进步活动,绝非弱肉强食的零和游戏,必然建立在双方自愿的基础之上。共同的利益也意味着共同的责任。使用新丝路的始发国与目的国都应对海运安全采取共同行动。应遵循联合国宪章宗旨、公认的国际法准则与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尊重国家主权,维护共同利益,承认政治多样化,充分顾及各方的战略利益、价值观念和社会性质,以友好交往、和平协商、联合行动为主,防止滥用武力和干涉主义的单边行动,通过交流 增进信任,广泛开展实质性海上安全合作;通过联合行动维护海洋秩序,震慑和遏 制可能的敌对势力,采取有效措施遏制 不 稳定因素,防止局部地区动荡或武装冲突波及海上;通过建立有效的海上安全机制,为新丝路建设提供全面可靠的安全保 障。

(作者:中国南海研究协同创新中心、海军军事学术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