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原产地效应细化价值链分工

2019年，《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15个成员国完成谈判，并启动法律文本审核工作，计划在2020年签署协定。“印度有重要问题尚未得到解决”，将根据这些问题是否能够得到妥善解决，作出是否与其他15个成员共同签署协定的最终决定。目前，RCEP的法律文本审核工作已经启动。

2018年以来RCEP加快谈判的原因在于核心成员东盟、中国、日本、印度等开始拥有加快谈判的动力或压力。印度一直是RCEP谈判的“拖后腿”成员，但2018年以来在其他成员加快谈判、并且开始考虑踢出印度的压力下，印度参加谈判的积极性明显提升。此外，对于所有RCEP成员而言，都面临特朗普政府调整美国贸易政策的压力，这明显提升了RCEP成员加快谈判的决心。

鉴于印度尚未决定是否加入RCEP，下面对RCEP影响的分析仅局限于15个成员。印度的加入将带来更大的正面效应。

成员优势互补较为明显

RCEP的整体规则水平低于CPTPP、欧日自贸协定、美墨加自贸协定（USMCA）等代表性高标准自贸协定，但个别章节的水平已接近这些高标准自贸协定。RCEP成员致力于达成现代、全面、高质量和互惠的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包括20章，与CPTPP相比，缺少国有企业、劳工、环境等章节。而且，RCEP的货物贸易尤其是服务、投资、政府采购、知识产权等规则水平低于CPTPP。其中服务章节采用正面清单和负面清单混合的方式，投资章节采用负面清单。但RCEP的个别章节如海关便利化、电子商务等规则水平接近CPTPP。

如果RCEP能够签署和实施，将极大增进其成员之间的经贸联系，并有利于整个世界的经贸发展。RCEP成员包括36亿人口，约占世界的47%；国内生产总值（GDP）总量28万亿美元，约占世界的1/3；贸易额占世界的27%。即便不包括印度，其规模依然足够大。RCEP相比其他巨型自贸协定，其特点是成员之间的发展水平差异较大，发达国家、新兴经济体、最不发达国家均包括在内。这些成员在货物贸易、制造业、服务业领域的优势互补较为明显。尤其是，RCEP成员有较为完善的产业链体系，已经有形成多年的东亚生产网络的基础。在RCEP将各成员之间原本已经存在的各类自贸协定规则统一升级成为更高标准规则之后，RCEP成员之间将形成更为完善的价值链体系。由于RCEP人口多、规模大，RCEP成员之间更紧密的经贸联系也将有利于整个世界的经贸发展。

原产地规则效应

具体而言，RCEP的影响来源之一是降低关税和非关税壁垒以及建立统一的服务投资规则。尽管RCEP绝大部分成员之间已经签署并实施了自贸协定，但是在RCEP的框架内，各成员之间降关税的力度均高于已经存在的自贸协定。而且RCEP统一了原有的非关税壁垒措施，如海关便利化、卫生和植物检疫措施等。这些规则将通过贸易创造和贸易转移效应扩大RCEP成员之间的货物贸易。RCEP关于服务投资的相关规则一方面会促进RCEP成员之间的服务贸易，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通过与削减关税和非关税壁垒进行配套，进一步扩大RCEP成员之间的货物贸易。

容易被忽视但是更为重要的影响来源是原产地规则效应。尽管绝大部分RCEP成员已经签署自贸协定，但是每个协定都有自己的原产地规则，统一原产地规则（如统一增加值比重）将有助于RCEP成员内部的货物流动。另外更为重要的是，将本身独立存在的各类自贸协定统一为一个自贸协定，将使得RCEP内部的价值链更为有效地发展。

举个简单的例子，在中国、东盟、澳大利亚这三个经济体中，中国-东盟、东盟-澳大利亚、澳大利亚-中国两两之间存在自贸协定。假如原产地规则的比例要求均是50%，对于中国出口到东盟的产品，只有当中国产品蕴含的来自中国的增加值比例超过50%，才能享受关税优惠。如果低于50%，中国出口到东盟的产品无法享受关税优惠。如果中国出口的产品蕴含的中国增加值比例是30%，蕴含的澳大利亚增加值比例是30%，根据原有的两两之间的自贸协定按排，将无法享受关税优惠。但是如果这三个经济体之间签署统一的自贸协定，只要中国出口到东盟的产品蕴含的来自中国和澳大利亚的增加值总比例超过50%，即可享受关税优惠。很显然，中国出口产品享受关税优惠完全是因为这三个经济体签署了统一的自贸协定。

因此，统一的自贸协定将通过原产地效应鼓励RCEP内部发展更为细化的价值链分工体系。RCEP一旦实施，跨国公司可以成本、效率更为细化各个生产环节，并将之放在最能匹配这一生产环节的成员国。这不仅由于分工细化扩大了RCEP成员之间的贸易，而且还降低了最终品的生产成本，对于进口RCEP成员最终品的经济体也是极大利好。

细化的价值链分工体系对于处于各个环节的RCEP成员均有好处。比如，处于上游环节的日韩将增加零部件出口；处于中游环节的中国和东盟一些发展水平较高的成员不仅会增加中间品出口，还会扩大进口；处于下游环节的东盟发展水平低的国家则能充分利用自身的劳动力成本优势。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农产品和资源出口大国也会受益于RCEP带来的经济增长效应，一些在服务业和投资方面具有优势的RCEP成员则会伴随货物贸易的扩大而受益。当然，对于能跨境生产的制造业而言，机遇最大。

中国企业如何受益

对于中国而言，由于中国和RCEP14国之间的贸易额就占到中国贸易总额的28.26%，RCEP的实施将极大带动中国总体贸易投资的发展。如果RCEP签署，这还将是中国签署的第一个投资章节采用负面清单的自贸协定。

另外，中日韩三方已经决定在RCEP的基础上谈判，打造“RCEP+”的自贸协定，也即将中日韩自贸协定打造成为RCEP的升级版。RCEP完成谈判将有利于中日韩自贸协定谈判的加速推进。具体而言，由于在RCEP成员中，中国和日本、中国和印度之间尚未签署双边自贸协定，RCEP15个成员签署并实施自贸协定有利于扩大中国和日本的贸易，中国将扩大从日本进口日本具有比较优势的最终消费品和一些中间品，如一些高端零部件。中国从其他RCEP成员国的进口也会因为降低贸易成本、统一规则而得到增加，比如中国进一步增加来自澳大利亚新西兰的农产品和资源性产品。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中国从非RCEP成员的进口就会受到较大的负面影响，因为中国从RCEP成员的扩大进口主要得益于贸易创造效应，而非转移效应。与此同时，中国传统的出口大项如纺织服装、机电产品等都会因为RCEP受益，中国的电子产品也会因为价值链的细化而增加出口机遇。中国企业对东盟发展水平低的国家的投资也会因为价值链的细化以及服务投资规则的建立而受益。

当然，这些取决于RCEP签署和实施之后，中国企业是否能够充分理解和利用相应的规则，如关税减让、原产地规则、服务投资规则等。中国企业只有充分消化和利用这些规则，才能更大地获得收益。这需要中国政府建立便利企业获得相关协定信息的渠道，并通过各种形式让企业理解相关规则。

编辑 | 杨海霞

设计 | 孙子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