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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政府与金融资本是什么关系

文/ 斯培森

美国政府与金融资本之间形成了一个不断强化的交互关系:金融资本基于美元的信用,而美元的信用基于石油贸易的支撑,石油贸易的支撑基于美国在中东的军力,美国的国力和军力基于华尔街的资本支持,华尔街的资本支持基于美国政府的军事胜利

 

2014年下半年开始,美元指数强劲飙升,在半年时间里连续攻克金融海啸后的历次回调点,于2015年初突破100整数关口,累计升幅25%。美元的异常强势,使得以欧元为主的非美元体系货币汇率大幅贬值,市场普遍认为美元强势意味着美国经济领先全球复苏。而美联储新任主席耶伦关于近期加息的多次暗示,又强化了市场对美元加息的预期。更有观点认为,美国将通过再工业化和加息,引发全球资金回流美国,除进一步推动美国经济繁荣,还将造成流出国通货紧缩,资产泡沫破裂,再反过来被美国“剪羊毛”,1997年东南亚爆发的金融风暴将在全球范围刻日重演。利率政策作为联储干预市场的主要工具之一,其制定过程究竟受哪些因素影响,又是否带有实施“货币战争”的武器性质呢?这就需要从美联储的机构性质、美元的发行机制以及美国政府与金融资本的关系等方面进行更细致的探讨。

 

一、众说纷纭的联储加息

珍妮特·耶伦(JanetL. Yellen)于2014年2月就职联储主席,她在首次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会议后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QE项目有可能在秋季结束,同年10月联储果然宣布结束QE3;同时,耶伦表示很可能在QE结束6个月左右启动加息。市场按之推算,美联储首次加息时间可能在2015年4月。

在全球瞩目的2015年4月29日货币政策会议结束后,FOMC发布政策声明:“在就业市场出现进一步改善以及对通胀将在中期升向2%目标有合理信心时,上调联邦基金利率目前区间才是合适的。”换言之,美元不加息。此后6月、7月、9月的议息会,FOMC依然通过了维持现行利率的决议。

由于美联储的一再食言,有经济阴谋论者提出2015年美元加息根本是一个谎言,原因是加息会提升美国国债的借债成本,打击美国政府的偿还能力,所以美联储的加息讨论是虚张声势的,甚至包藏干扰别国货币政策的恶意。在连续3个季度加息预期落空后,联储不会加息的阴谋论逻辑得到了较多认同的受众。

 

二、利率问题的深层次背景

(一)美国联邦储备系统不是联邦政府的组成机构

美联储是一个以股份制形式组成、具备中央银行性质的私有银行系统。一个显著事实是,在2013年10月美国政府“关门”期间,美联储依然保持正常运作,可见美联储的经费和运营是不受联邦政府影响的。尽管美联储的背景情况至今仍未向社会全部公开,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它的运作不受联邦政府的干预。那么,它背后的“老板”究竟是谁?

在推测美国货币政策走向时,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把美联储与一般央行性质等同。拿我国来说,人民银行作为国务院组成部门,要忠实贯彻执行党和政府在经济和社会方面的方针政策,体现为货币政策的独立性不足。美联储的设立和运行机制,很大程度是出于防范政府滥发货币,尽管包括联储主席在内的7名委员均由总统提名,并经国会确认通过,但是实际运行中,其人选由股东及其背后的金融资本牢牢控制,其任期不随总统和国会,其政策不依附于总统和国会。如果非要置疑联储的独立性,那么它也是偏向金融资本的利益,而不是政府的收支状况,尽管两者之间有一定的相关性,但绝不是统一的,否则就不会发生“财政悬崖”了。

(二)美国货币发行机制

美元基础货币的投放机制,主要涉及国会、政府、联储3个机构,其发行方式是:国会不定期确定美国政府的债务上限(如2013年初是16.39万亿美元,如果美国政府借债开支超过这个限额就必须向国会申请提高上限,否则就会“关门”),政府在上限内发行国债,联储根据货币政策目标决定在2级市场买入的规模,而联储自身是没有投资资本的,其买入资金就是新发行的美元货币。由于联储有非盈利性质,这些用新印美元所购买的国债,债息就成为了铸币税,即发行美元的利润。为了防止美联储有盈利冲动,配合和支持政府滥发货币,根据联邦储备法案,联邦储备银行的利润,除6%向会员股东派发利息,其余部分全须上缴财政部,也就是回到美国政府手中。因此,仅就新增货币来说,设加息1个百分点,美国政府实际支出只有不到1个千分点。可见,联储作为一个私有系统,其为股东创造收益并不体现在财务账上,不直接表现为会员银行的股权收益增加,但是其金融资本的发起背景又使得联储的独立和公正始终饱受置疑,被认为与金融资本间存在更深层的利益输送。

(三)金融资本支持美国政府的条件是继续维持全球霸权

列宁认为垄断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而虚拟垄断资本主义则是美国资本主义的新特点。北京航空航天学院张文木教授提出,“自尼克松之后,美国的华尔街商业金融资本与黄金脱钩由此导致美国的托拉斯工业资本与金融资本分离并使金融资本反客为主,工业资本开始屈从于商业金融资本。这是资本向‘洪水期前的资本形式’的返祖,是对人类文明的反动,也是资本主义进入最腐朽阶段的标志。”(《“亚投行”的时代意义》,《中国投资》2015年5月刊)

金融资本并不是美国土生土长的,主要是二次大战后从英国转移过去的,美国成为全球金融中心后,世界各国、特别发展中国家的工业产品涌入美国,凭借成本、资源和环境等优势,逐渐使本土工业发展成为美国的鸡肋,取而代之的是以金融、网络科技为首的利润更高且对生态环境无害的“绿色产业”。从满足就业角度看,这不符合美国人民的利益,但却符合华尔街的利益。

于是在美国政府与金融资本之间形成了一个不断强化的交互关系:金融资本基于美元的信用,而美元的信用基于石油贸易的支撑,石油贸易的支撑基于美国在中东的军力,美国的国力和军力基于华尔街的资本支持,华尔街的资本支持基于美国政府的军事胜利。这个关系在“9·11”事件发生以前维持得比较成功,在世俗政权与金融资本长达半个世纪的“蜜月期”内不断得以强化,但是,“9·11”事件以来,美国在中东的威慑力日益消减,德、法两国为核心的欧元区争霸能力增加,中国也逐渐展现出在亚洲的影响力,英国这个盟友则在隔岸观火,这个时候,金融资本要继续看好和支持美国政府,就必须美国政府以胜利换取更大的胜利,才能巩固美元的国际地位,稳定华尔街金融资本的信心。

对于金融资本与美利坚民族的利益分歧,美国人并非没有察觉,对于金融资本对公权力的绑架企图,美国政府也不是惟命是从,民主党推选的奥巴马试图压缩美国军费开支,重建美国工业和改善社会福利,但是话音刚落,现代汽车工业的摇篮——底特律就宣告破产,医疗改革、枪支管制都寸步难行,2013年奥巴马拒绝出兵叙利亚,随后联邦政府便因财政悬崖而“关门”。和平不符合美元的利益,不符合金融资本的利益,但是,今天的美国国力再难回到“9·11”事件以前了,那么金融资本转投他国就是时间的问题。换句话说,政府透支是可以容忍的,前提是透支的去向是军费,是巩固美元的地位,而不是提高社会福利。轻微加息会对美国政府造成一定压力,让它更加听话,所以如果说加息会影响政府偿债能力的话,对于金融资本这恰恰是它所需要并刻意维系的,这是美国政府与联储利率政策之间博弈的本质。

 

三、加息力度和美国问题前瞻

美联储既有服务金融资本的私利性,同时还拥有货币发行的垄断权,对于美国政府和美国民众来说,与其说它是一家提供公共服务的机构,不如说它是华尔街派出的债权代理人更为贴切。为避免美元泛滥,在美国政府最新18.1万亿美元的债务上限内,联储持有的国债约2.5万亿美元,不足14%。如果联储是美国政府的组成单位,那么完全可以持有更高的份额,提供近乎“无息”借款以弥补政府的财赤。但是那样一来,美元的信用就会被严重稀释,从而导致美元无法保值,影响华尔街在全球的利益。由于美国政府主要发债对像是市场,而市场并不会将债息“返还”给财政部,因此大幅加息就是能让政府听话的重拳,重拳不会轻易打出。但是不加息,就会逐渐蚕食美元的信用。

综合判断,眼前小幅加息的可能性大,力度是能够迫使美国继续走扩张性国际战略。但是除非欧、亚崩溃在前,走强硬路线必然是失败之路,未来金融资本仍会减少对美国的投入,而在欧亚地区寻找一个新的落脚点、或者分中心,如果这样,就必须维持资本流出国的基本稳定,这样的话大幅加息就不可能了。

对于美国政府来说,联储加息是迟早会来的一拳,但是真正有杀伤力的还是到期偿还本金。2009年以来,美国国债快速膨胀,2011年起,未清偿债务已达到同年GDP规模,尽管政府可以通过节省开支、借新还旧拖延一时,但雪球终将越滚越大直至破坏美元的信用,2011年标普下调美国主权信用评级可以说是一记警钟,那么真正的问题是,美国政府会因为无力偿还而破产吗?答案是不会。因为届时金融资本已经抛弃了美国,联储作为金融资本的工具也失去了存在价值,美国政府终将拾回货币发行权,但是那个时候,美元的长期贬值和美国国际地位的长期衰落,将伴随中国和欧洲的复兴而使债务问题变得无关全球宏旨。

无论美国政府与金融资本的关系如何,现今美国政府仍然是世界最大的经济体,其货币政策无可避免会对其他国家和地区造成影响,但是这些外部影响主要是其本土政策所产生的溢出效应,而不是美国国内政策制定者所蓄意炮制的“阴谋”,因为对于任何国家来说,本国金融市场的稳定都是第一位的,其次才是考虑对其他国家所造成的影响。

(作者:深圳市坪山新区组织人事局干部,经济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