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视研究和认识其他大国对非关系——读《变动视野中的印非关系》

印度是近年来在对非关系方面表现比较突出的国家之一。一些研究者会将印非关系与中非关系相提并论，或比较二者在路径、方法、成效等方面的优劣得失，或探讨二者之间的竞争或者“较劲”。在中非关系发展局面比较积极的情况下，还有一些研究者会有意无意对印非关系有所忽视乃至贬低。但无论如何，首先要尽可能全面、深入地了解印非关系。

拉吉夫·巴蒂亚曾在多个非洲国家担任外交官，他所著的《变动视野中的印非关系》从多个层次和角度出发，对印非关系的历史和现状进行了介绍和分析，将其与中非关系进行了比较，并就当下和未来的非洲和非洲对外关系发展、印非关系发展、中非关系发展进行了探讨。

该书首先介绍了变动中的非洲的情况，并对种种变动带来的外部世界对非政策变动进行了分析。作者指出，非洲在历史上经历了多次转折式的变动，而20世纪21世纪之交的变动对非洲的政治、经济、社会和对外关系的影响尤其突出。进入21世纪后，非洲的发展持续地呈现出积极的趋势，尽管这种趋势并不稳定，在不同国家和地区的表现也不同，但外部世界对非洲的整体看法正从悲观转向偏乐观。也正因为如此，国际社会的主要力量纷纷寻求与非洲合作，除了欧盟、美国外，还有中国、日本、俄罗斯、土耳其、阿联酋、印度尼西亚、韩国、澳大利亚、巴西等，它们希望能在非洲发展、安全、对外关系等事务上发挥作用并有所获益。

对于非洲的变动，作者认为应从现实主义的视角来看，采取一种中性的立场：非洲已经做得很好了，但还需要做得更好。作者认为，非洲人口正快速增加，这要求经济有相应的更快的增长，要求非洲国家政府对城市化进程等实施管理，要求非洲国家政府更加重视治理方面的问题。在作者看来，非洲的未来会如何，将取决于它能不能达成经济增长、安全、民主和一体化方面的目标。就此，作者提出了若干问题：非洲的机构和机制是有效的吗？非洲能否在未来数十年的世界舞台上发挥应有的作用？世界应如何协助非洲达成它的目标？

在明确非洲自身和外部世界对非态度和政策变动的背景后，该书对印非关系的历史和现状进行了回顾和分析。作者首先对印非关系在20世纪的发展进行了回顾：殖民主义造成的联系将大量印度人带到非洲、甘地通过其在南非的工作为印度与非洲的关系书写了浓重的一笔、尼赫鲁在制定印度对非政策的过程中发挥了开创性的作用、尼赫鲁之后的领导人延续了尼赫鲁的遗产。20世纪的最后十年，印度进一步积极地推进与非洲国家特别是与南非的合作，在维和、投资方面做了一些事。但是，作者认为，印非关系仍在很大程度上局限于政治、能力建设和文化交流方面，其他方面的合作并不突出。对此，作者既有期望，也有担忧：在21世纪，在外部世界其他力量对非洲发展越来越关注的情况下，印度有没有意愿和能力进一步加大对非洲的投入？

作者认为，在21世纪的头20年里，印非关系的表现是积极的，也是有成效的。非洲的发展已进入一个新的历程，印度也注意到了非洲复兴发展的势头，并制定了一些计划，比如“聚焦非洲计划”（Focus
Africa Programme）、“非印技术经济行动计划”（Techno-Economic Approach for
Africa-India
Movement，由布基纳法索、乍得、科特迪瓦、赤道几内亚、加纳、几内亚比绍、马里、塞内加尔八个西非国家与印度达成的合作机制，又称“TEAM-9”）“泛非E网倡议”
（Pan-African E-Network initiative）等。2008年，“印非论坛峰会”框架诞生，分别在2008年、2011年、2015年举行了三次峰会，前两次峰会非洲国家的参与度相对较低，但第三次却得到了非洲国家的广泛参与，这标志着印非合作上了一个大台阶。在峰会上，非洲国家领导人与印度领导人就联合国改革、国际贸易、恐怖主义、气候变化、南南合作等国际性议题进行了讨论，还就印非双方在政治、经济、安全、科技、人文等方面的合作进行了商谈。

为了进一步深入认识印非关系的历史、现状和未来，该书从大陆、区域、双边三个层次对印非关系进行了进一步的分析。从大陆层面来说，非洲仍然在着力追求一体化并希望成为一个单一的政治经济共同体，尽管已取得的成绩仍然离目标较远，但外部世界的合作伙伴无法忽视非洲对一体化的重视。从区域层面来说，由于区域经济共同体被视作非洲一体化的基石，印度也将与非洲区域经济共同体的合作作为印非关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此外，环印度洋框架下的印非合作也是重点，特别是在海洋安全和蓝色经济这两个方面。从双边层面来说，安哥拉、博茨瓦纳、刚果（金）、埃及、埃塞俄比亚、加纳、肯尼亚、毛里求斯、莫桑比克、尼日利亚、卢旺达、塞内加尔、南非、苏丹、突尼斯是现阶段印度对非关系中比较重要的十五个国家，这十五个国家分布在非洲各区域，呈现了印度对非关系从只重视与印度洋和东南部非洲国家发展关系到开始关注北部、西部和中部非洲一些国家的重要转变。
在大陆、区域、双边三个层次上，作者又特别强调人文交流的作用。在作者看来，国际关系超越政府与公司，触及到普通人的生活，人文交流有助于加强政府间、企业间的交流。在这种原则指导下，在非洲的印度移民和在印度的非洲移民的作用都应得到重视，教育、文化、旅游是人文交流的重点，媒体、知识分子、智库、大学的作用也应得到关注。印度如要进一步提升印非关系，就需要进一步大力加强人文交流。

值得重视的是，该书对中非关系表达了强烈的关注和浓厚的兴趣。作者认为，不深入分析中非关系就无法真正理解整个的非洲对外关系。作者称，在中国惊人的经济成就的推动下，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中非关系稳步推进，基础也不断扩大和夯实；在21世纪的头20年，中国使用了援助、贷款、贸易、投资、外交、维和参与、“软实力”等所有可能的工具和手段，与广大非洲国家在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安全等诸多领域都形成了广泛而深入的合作，中非合作论坛和峰会外交更是被其他意欲深化对非关系的新兴国家奉为样板——然而，这些国家的模仿并没有取得相应的成效。作者认为，在未来的数十年，中国仍将会是非洲舞台上的一个主要力量。作者称，对于中国的对非政策及活动，有人欣赏，有人批评，也有人持中立的态度。而在作者看来，应该从现实主义的角度客观地分析中国在非洲的成就与失败，以此才能得出对自己有启发的结论。

在最后探讨未来如何进一步加强印非关系的问题时，作者仍然强调关注和研究中非关系的重要性，指出要对中非关系和印非关系进行比较研究，同时也要思考中国和印度在非洲舞台上是否构成竞争关系的问题。而如果双方在对非事务上是竞争的关系，那么就需要进一步思考谁更具优势、各自有什么弱点等问题。

近年来，大国对非关系成为涉非决策者和研究者关注的重要主题。有人从竞争的角度思考这一主题，有人会带着一些敌对的意绪，有人则探讨合作的可能性。但是，不管哪种角度，不管哪种出发点，在尽可能客观地进行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学习他方经验，吸取他方教训，总应是一个基本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