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的非政府组织

文 / 刘伟才 华东师范大学历史学系副教授

非洲的非政府组织大致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快速发展，90年代以后日渐壮大，它们开展多种形式的活动，对非洲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发展以及对外关系造成了复杂影响，是非洲国家政府无法忽略的存在，也是外部世界发展与非洲国家关系不能不考虑的因素。

非洲非政府组织的基本情况

非政府组织发展的根本原因是政府在政治、经济、社会的一些领域或层次未能发挥或有效发挥作用，给非政府组织留下了空间，而非洲在这方面可谓最为突出。

非政府组织在殖民时代就已存在，其中与传教组织和教会相关的非政府组织是代表。但非政府组织大发展是在非洲国家20世纪70—80年代的经济危机和由此导致的政治和社会不稳定大背景之下出现，它们对当时非洲国家政府无力有效应对经济和社会问题的基本形势做出回应，并在这一过程中超越经济和社会领域，开始介入政治事务。

由于非洲国家经济和社会问题涉及方面较多，政治和治理方面的事务也比较复杂，相应的非政府组织的形式和活动也比较多样。非洲非政府组织网曾将非洲的非政府组织划分为21类：农业、传教组织、儿童福利、教育、环境与气候、财政与经济、妇女、卫生、艾滋病、人权、人道主义、老年人、政策与政府管理、减贫、成瘾与心理康复、宗教、研究中心、社会倡议、残疾人与特殊需求人群、青年成长、特殊类别；联合国更是曾在相关指南中将非洲的非政府组织划分为35类：倡议、农业、粮食安全与畜牧、适用技术、能力建设、动植物保护、手工业、民主、沙漠化控制、发展教育、经济发展与增收、教育、培训与扫盲、选举、紧急救援、能源、环境与环境教育、林业、性别问题、良政、贷款、卫生、住房、人权保护与教育、信息传播、地雷排除、伙伴关系、研究与出版、资源调动、农村发展、小企业发展、热带雨林保护、城市化、职业与技术培训、供水与卫生、妇女发展以及青年与儿童。

在诸多的非政府组织和非政府组织活动中，有一些值得重点关注的领域，主要包括：农业与扶贫，比较引人注目的是提供小额贷款和化肥等农资援助；教育援助，主要是在多个层次的教育上提供物资和人员方面的援助；艾滋病防治，主要是开展防治艾滋病宣传教育、提倡预防并提供预防手段、为艾滋病患者提供经济和社会支持；人权，比较突出的是在妇女儿童权利和劳工权利等方面开展活动；民主，主要是推动提升政府民主程度和民众参与；环境，主要关注野生动物保护、沙漠化防治、雨林保护、河流开发利用、基础设施建设涉环境事务等问题；冲突预防与难民救助，主要从事冲突预警、人道主义救济、冲突解决以及冲突后和平建设等活动；政策倡议，主要是根据突发情况临时提出求援或问题解决等方面的倡议，以引起关注和筹集支持；此外，还有诸多基于特定社区或人群的活动。

非政府组织的活动往往采取如下形式：最常见的是从事特定问题的研究、教育并传播知识和信息，几乎每一个非政府组织都有这样的功能，相关成果和信息既可以供政府等参考，也可为普通民众服务，并能在舆论上发挥作用；第二是运作发展项目，向目标群体提供特定产品与服务，如向农民提供农资与种子、举办各类职业技术培训班、从事扫盲与普法教育、提供卫生保健服务等；第三是倡议与游说，主要是在农业、环境、疾病、反腐、劳工待遇、冲突、人权事件、饥荒等方面向相关国家政府、政府间国际组织、整个国际社会乃至基层民众发起倡议或游说以获得关注和支持；第四是对政府与政府间国际组织决策行为的参与、监督和协调，透明国际针对一些非洲国家政府和一些涉非国际组织的相关活动比较突出；第五是抗议，一些非政府组织围绕非洲相关问题或需求在大型国际活动或国际会议场合的抗议活动就是例子；第六是紧急状况下的人道主义救援，非洲一些地区或国家因自然灾害、疾病流行、周期性粮食短缺、战乱等出现紧急人道主义危机需要救援时往往会有非政府组织的身影。

非政府组织活动的影响与非洲国家政府的应对

在部分非洲国家政府能力不足的情况下，非政府组织客观上发挥了一些积极作用。它们在冲突解决、环境保护、疾病防治、灾难救济、教育事业发展、农业发展等方面做了较多工作，在促进非洲整体经济社会发展、推动非洲民主化进程和人权事业方面也发挥了一定作用。如冲突解决，立足南非的非洲建设性争端解决中心（African Centre for the Constructive Resolution of Disputes）致力于通过协调、谈判、培训、研究和冲突分析达到管理、分析、预防和干预冲突的目的，在强调让非洲人自己解决非洲冲突的同时也注意吸引国际社会的关注和支持；如环境保护，立足肯尼亚的非洲环保中心（African Conservation Center）强调在保护东非地区野生动植物的同时也保护当地人的文化和生活方式，它长期研究热带稀树草原生态系统，并与当地土地所有者和政府合作力求建立更多保护区，同时还组织和培训当地人提升他们维护生态环境可持续发展的能力；如疾病防治，诸多非政府组织注目非洲国家的艾滋病问题，它们在学校、社区、矿山、工厂、农村等地从事多种形式的宣传和教育活动，在安全套供给、艾滋病检测、艾滋病妇女和儿童保护和生存机会提供等方面持续地开展工作，这些工作所需投入实际上并不多，但影响却非常大。非政府组织在经济和社会领域的诸多工作客观上适应了相关非洲国家发展所需，因而也得到了相关非洲国家政府的认可或默许。

但另一方面，一些非政府组织在为特定群体争权益、在环境保护等方面与政府求发展的举措相左、在民主、人权和反腐等方面的揭露、批评和直接对抗等却让非洲国家政府态度复杂。应该承认的是，非政府组织所提出并针对的一些问题确实存在，但非政府组织对一些问题的批评和提出的解决方案让政府和相关政治人士难以接受，一些批评和方案可能也确实有不切实际之处；还应该看到的是，诸多非政府组织背后闪现着外部世界力量的身影，这些力量在多大程度上是为了非洲和非洲人的利益，需要仔细思量。但不管怎样，非政府组织已形成相关非洲国家政府难以直接对抗的力量，它们不仅仅是批评和开展相关的调查研究，而是还强势介入包括宪法在内的法规的制定和实施、对政党和选举事务发表意见乃至对抗、对经济和社会发展措施进行批评乃至抵制，俨然成了反对党。

面对非政府组织的批评和“不配合”，相关非洲国家政府最初是通过打压、取缔等手段来应对，但事实证明这不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遭遇非政府组织更大的反弹，一些非政府组织还联合起来，形成网络和互助保护机制，迫使政府让步。进入21世纪后，非洲国家政府与非政府组织关系中的合作成分逐渐增多，因为非政府组织在一些非洲国家经济与社会领域的活动越来越具有不可替代性，非政府组织力量的不断壮大使政府不得不正视其存在并努力处理与其之间的关系，信息技术与网络的发展也使相关非洲国家政府在对待非政府组织时有了更多顾忌。但是，非政府组织与非洲国家政府间的冲突、斗争依然存在，尤其是在一些经济与社会矛盾比较突出、政治形势存在不稳定或不稳定隐患的国家，一些有外部世界力量背景的非政府组织仍会与相关非洲国家政府出现摩擦。

结语

自20世纪80年代至今，经过约半个世纪的发展，非洲非政府组织的规模、能力和影响力都已不容小觑，并且其发展仍呈上升势头，它们已经成为非洲国家政治、经济与社会事务中不可忽视的力量。与此同时，它们也不断地介入外部世界与非洲的互动，以环境、民主、人权等诸多字眼或旗号进行调查、监督、批评并开展相应的舆论制造、倡议提出和游说活动，也是外部世界发展对非关系必须考虑的一项因素。